2016年9月23日,合美术馆以第二届”联合 · 6个展“、”风口2016——第二届青年雕塑邀请展“和“第一届青年策展人招募计划:墙,不墙”为分析样本,邀请了孙振华、吴洪亮、张 婷、仇海波、陈默、李晓峰、谢慕、严虹、冀少峰、刘茂平、宋文翔、银小宾、娄宇等批评家、策展人、艺术媒体、艺术家,围绕着关于青年艺术生态环境、表达特点及生存方式等多方面话题,进行了一场“当代青年艺术说”论坛。
合美术馆执行馆长鲁虹在“当代青年艺术说”论坛上致辞
”风口2016——第二届青年雕塑邀请展“策展人孙振华在“当代青年艺术说”论坛上发言
孙振华:现在是青年艺术家的时代,自2000年以来,中国的青年艺术包括青年雕塑有了跨越式的发展,他们是在怎样的背景、怎样的基础下实现这些跨越的?我首先想谈到的就是青年雕塑创作的背景。
2000年以前和2000年以后的雕塑有很多的区别。在1979年以前,雕塑更多是社会主义的、现实主义的;80年代,中国雕塑领域开始学习各种各样的西方思潮;90年代中国雕塑产生了大的变化;以1992年至1994年为分水岭,雕塑开始和中国文化、中国现实发生关联。在2000年前中国社会发生重要变化的大背景下,2000年,中国开始走向世俗社会,以“祛魅”、价值多元、工具理性即理性主义位特征的现代性深入人心。数字化生存也在2000年以后进入中国社会,最近10年愈演愈烈,中国在数字支付工具的使用上甚至超过了很多西方发达国家。图像也在2000年之后成为我们的生存现实,我们生存在图像的环境中,我们的生活、环境都与图像产生关联,有时候我们在其中得到了便利,有时候我们也被它绑架。消费文化和娱乐文化成为突出的社会生活背景,政治娱乐化、学术娱乐化,所有的东西都与表演、与秀联系起来,这是时代的现实。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90年代我们有像Fu Zhongwang这样的中坚力量;2000年以后则有了更多元的青年雕塑群体的崛起,形成了“底层人文”、“新具象”、“世俗生活”、“图像化·嬉戏化”、“身体·场域”、“心物再造”、“科技·运动·多媒体”等特点。
第一个底层人文,梁硕的《城市农民》是极具标志性的作品,他如实地反应了农民工的城市生活状态,既没有故意拔高,也没有美化,随后这一类作品就越来越多了。
第二个新具象,过去具象其实是中国雕塑的传统,当时雕塑中不乏具象的作品,但新具象的作品是一个观念的转变,它在表现人的时候跟过去不一样。这个是曹晖2006年在深圳华侨城展出的一个作品《剥开你》,这是一件很震撼的作品,像一个猩猩又像一个人一样的,其实就是对今天社会的一个追问。
第三种类型是世俗生活,把过去崇高的理想从天上拉回到人间,让我们回到现实、真实的生活场景中。
第四个方面是图像化·嬉戏化,这个和我们所说的图像时代有关系,这些作品很多时候来自卡通、动漫、游戏的造型,这些造型影响了我们的雕塑并风靡一时。
第五个类型是身体·场域,这一点其实有不同的解读,既有以人的身体为创作内容,也有在创作中代入了人对身体的理解和感受,使人容易产生身体的联想。比如这一件就是一个清华美院的毕业生作品,用硅胶做了一个有人的肤色的机器,上面植入了很多细小的毛发,这个作品让人看了以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生理上的震撼,温暖又坚硬,让观众在有生命和没生命的判断之间有一点恍惚。
第六种心物再造,它不是纯粹的做材料型雕塑,是在对物体的重新改造中融入了观念和个人的理解,所以它是物质化的、是物性的。
第七方面科技·运动·新媒体广泛的运用,这是现在雕塑界很火的一个热点,现在越来越多的把声光电、感应用到雕塑作品中。
第二届”联合 · 6个展“策展人吴洪亮在“当代青年艺术说”论坛上发言
吴洪亮:我在合美术馆做的展览主题叫“我”。这个主题来源于进入21世纪的中国的一个现象,我们不知道“我”是谁。70年代我在小学读书,所以的课本讲的全是“我们”的故事。90年代以后中国社会状况的变化、中国经济的发展带来了大家的自信,在我们的艺术中开始有了“我”的表述。从“我”出发成为一个新时代的追求,我们关注到了尹吉男先生所提出的“新生代”“近距离”,栗宪庭先生提到的“玩世”等概念。甚至在世纪之交,中央美院的一批毕业生,以取暖的方式做“N12”展览时,艺术与生活与我的距离,被称为“零距离”。随着一批80后及如今90后艺术家进入我们的视野,这是中国所谓独生子女的一代。此时,从“我”出发的艺术所具有所谓的先锋性、实验性变成了某种常态或者说艺术的主调。加之商业环境在此时的日渐成熟,艺术作品的商品时代开始初露端倪。
在这个阶段,我们看到作品的最大增量是所谓“小清新”,我的忧愁、我的欣喜,我的无聊,这样的东西看多了,的确太“果冻”了,那个仿佛很个性的“我”之态度所产生的作品,慢慢变得太乏味、太容易被消费了。“小我”的普遍化成为这个所谓“小时代”的主调,其中太缺少坚硬的思考,令我有了对“我”的不满足。以这样的背景所生发的作品,哪怕也在讨论“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所谓深刻的问题,都仿佛在做搞笑版的正剧,非常的“囧”。故而,我期盼那个“大我”的出现,那些对自然、人类、历史等问题的思考,从“我”出发的,更有厚度的、严肃的、有思想的作品能浮现出来。
“第一届青年策展人招募计划:墙,不墙”策展人张婷在“当代青年艺术说”论坛上发言
张婷:在这次的青年策展人招募计划中,我的展览主题叫“墙,不墙”。展览思路源于近年来我在国际文化交流的工作和学习中,对于防火墙和由此产生的“翻墙”服务这一对产生于虚拟时代的阻断和消解技术而倍有感触,于是萌发了念头,去组织一个集体说“墙”的展览。所以此次参展艺术家的作品,也都和“墙”这个母题生发着密切的关联。
第一届”联合 · 6个展“策展人仇海波在“当代青年艺术说”论坛上发言
仇海波:我从自己的观看经验中建立了一个100位青年艺术家的名单。在这些目前相对比较活跃并且具有一定代表性的艺术家身上,我总结了当前青年艺术所呈现的面貌与以往的艺术家的变化:
首先是个体经验和日常叙事。逐渐成长起来的80后和90后艺术家是成长在改革开放的中国情境和多元复杂的社会背景下的新一代,不确定的未来成为他们每天必须面对的现实,艺术对于他们而言不再是为了追求崇高或者虚幻的工具,而是上自己变得更加平和、从容的日常方式,他们的创作更多回到个人的基点和日常生活,去记录自己的感受和体会或者生活态度和日常的经验。当然很多艺术家也同样关注社会问题,但是在我看来,他们的作品对社会的关注其实并非完全是政治性的,或者像老一辈的艺术家强调反叛或者人文关怀,他们关注社会的同时也会去反映自己的身份问题。同样讨论身份问题,现在的青年艺术家和过去的青年艺术家是非常不同的,过去的青年艺术家更强调的是个人身份如何在集体主义的价值观里面被体现,现在的青年艺术家更加关注个人的内心,从内心到外面的具体表达。
第二,现在青年艺术家的创作更加全球化。现在艺术家接受的信息、使用的工具没有特别的差别,很多艺术家的语言是国际化的,看不出来强烈的中国的标签,很多80后90后的青年艺术家不再试图和国际接轨,这样也面临一个问题,失去了自己的特点以后想要在国际上崭露头角其实是必须困难的。
第三,注重新科技与互动参与性。这几年来我们看到了很多进行跨界创作的青年艺术家,甚至有很多艺术家会使用现在最新潮的VR技术,或者用动画技术的方式来表达艺术家的假想世界,充分利用科学技术对平面绘画进行重新的审视,表现扫描二维码可以直接进行画面中。这些作为纯粹的艺术品,它针对某个事物进行重新的审视,并且将观众从以往被动性的欣赏方式引导到主动性参与的方式进行感受,观众也变得更加想要参与到艺术当中,同时在这个过程当中,作品的过程性也得到了更好的强调。
第四,工作方式和媒介的多元化。青年艺术家多元的、综合汇聚的创作方式也越来越广泛地出现,艺术家不断拓展生活方式和可能性,他们不再讨论具体的条条框框的范畴,而是去创作新的生产方法。其中有两个特别重要的特点,一个是跨界的生存方式,另外还有项目化的工作方式。
第六,善于利用互联网。青年艺术家成长在一个互联网的时代,因此运用互联网工具进行传播成为他们的重要沟通、交流方式,自媒体、群聊、朋友圈,从微博到时下名目繁杂的APP、自媒体,很多艺术创作非常善于利用媒体进行传播,并且注重和观众的交流和沟通,依托互联网的创作一方面可以获得实时的消费和反馈,同时作品可以始终以开放的状态呈现。
“当代青年艺术说”论坛现场
陈默:每一个时期都有前辈艺术家、中年艺术家、青年艺术家。中国当代艺术现在的中坚力量会慢慢老去,在座的年期艺术家也会逐渐成熟起来。在成长的过程中,这些年青艺术家面临两个大的问题,一方面是在于过去完全不同的当下的时代背景中,如何在创作中建立自己的个人标识、如何找到自己的面貌形成独立的风格,这比30年前要困难得多。
其次,30年前我们没有发达的市场,甚至是没有市场;但是如今的青年艺术家一方面面临着自我的突破,另一方面面临着市场的诱惑和误导,如何形成自己的定力、在自己身上折射出时代,这也并不容易。
我们的院校已经不是过去的院校了,30年前我们的八大院校加上各个艺术学院在校人数差不多是1000人,现在每一年的艺术学院的学生是100万,艺术院校扩招了1000至1500倍,如何在这样的基数下突出重围是我们避不开的。同时,由于从70年代到90年代的极端的计划生育政策,当代的青年艺术家成为中国计划生育的受害者,导致这一代人面临了更大的生存压力以及更多的社会不利因素,这种困境也是需要认真对待的。
冀少峰:今天的青年一出场,就和我们不一样了,对比60后、50后的告别计划经济、告别阶级斗争和社会主义、集体主义经验,他们是告别革命的姿态。今天是一个无“微”不至的时代,它渗透在各个环节,微体验、微信、微表达,用微字来代替过去的宏字,用微体验代替过去的社会主义经验,用微表达代替集体主义表达,用微叙事代表社会主义宏观的叙事。
第二,50后、60后是大历史中的小时代,是集体主义经验;但是到了当下,我们遇到了大的社会变局,大家更加强调自我。
第三,出现了性别和解。男性更加女性化,女性更加独立,在这个时代性别逐渐和解。
第四,科技与奴役成为一个逐渐浮现出来的问题。这些年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科技对技术的引导,声、光、电、色,无不涉及,但是我们突然发现,科技越发达,对人的精神奴役越厉害。那么脱离了科技,我们是否就有了自由?艺术是否就可以获得完整的表达自由?
银小宾:当下的青年艺术家的追求,确实在艺术本体或者艺术自律方面与跟目前大的文化背景和社会背景是相吻合的;但是当代艺术有一个很重要的精神就是问题精神和批判意识,所以在这个阶段,我们没有了让人震撼的这一类艺术。
西方艺术家更关注周遭的、日常的生活,他们采取戏剧化和娱乐化的方式来面对当下。其中就有语境的原因,但是实际上我们国家的语境和西方是不同的,我们还处在过渡期,还不具备戏剧性、娱乐化的文化环境,套用西方的艺术方式、艺术语言,始终还是其它脱节之处。
在当下的文化环境和社会环境更加温和的基础上,作为青年艺术家、知识分子,需要思考的是,我们是否可以在西方当代艺术碎片化、浅表化、娱乐化的表达之外寻求一些不一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