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产生的故事
Stories Triggered by the Works
推介人:吕墩墩 RECOMMENDER: LV DUNDUN
吴昊小有成就只是十个月之间的事,他有理想。那时他已被K11认可,成为一名驻村艺术家。他被提供了一间大画室,条件具备,但同时也有了压力。如同有了车间、厂房就要出产品。不过他首先想到的是利用这间画室圆梦。自从2009年毕业以后,他就想画出一种完美的面孔。
他特别想完成一些有着细腻表情的形象,这些表情肌在眼睛或嘴的周围;画得好的脸颊会具有魅力;他所注重的是微妙、细腻、迷人的眼睛的刻画,素材来自女性;但相反,据我所知,他自己也迷倒女性。为了细致的描绘,以弥补手绘的技术压力所带来的缺陷,他装备了空压机进行喷绘。这一点倒是新媒体,让擅长于古典渲染技法的人生气。
问题是这种描绘不怎么容易讨好。武汉这地方有一堆美术学院,教授们和批评家们一直在对年轻人说,要搞一种合乎时宜的当代,要关注社会问题、环境问题,还有政治……不然毫无价值。不错。没错。但这是业已形成的强势舆论,它不是压力也是压力。
在美术文献组织的“察画荟”上,吴昊最后一个发言,因为那时他还没有充分准备好为这批肖像辩护。我想泼冷水,但没有说出口。而他说他在做另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听起来颇具潜力,这项目是“水痕”。
之后他约我去他在K11的画室。我在一天办完事后想短时间去访一下就走,但是实际上我呆的时间比预计的长。他详细地介绍了他的宏大的“水痕”计划,他想听听我的意见;我就真的开始联想,记得我的建议是:弄些江、河、湖、库周围由于水的泛滥或是干涸在树木上或某块水泥上留下的水痕,它会直指环境问题。我落俗套了。而吴昊出于尊重表示“蛮好”,但不是欣喜的那种表情。之后我发现,他仍然按照原计划在作水痕。他发动不同的城市的人民来参与做一些水痕,至于意义,这正是他自己还没有想清楚的,他让参与制作水痕的人士发表感想,这样可以得到一个更为开放的答案。他自己只是认定水痕的魅力,他并未抱定其中某个意义的解释。
我在他画室里看到他投入热情的肖像喷绘,我开始泼冷水。我表示从个人的语境来讲你需要这些迷人的表情,但是艺术社会这个大语境可能不要它。我甚至欣赏起他喷绘时用来保护墙壁的透明塑料布,因为那块布上随意地沾染着颜料。几个月后他的一位女同学告诉我说,吴昊正在考虑护墙的塑料布的价值;那时我仍然想象不出他意图何为。又过了几个月,K11举办驻村艺术家展,开幕前一天的布展日我去了展厅,我欣喜地看到吴昊作品的展览方式:先前我们认为价值不大的肖像与有着喷涂痕迹的保护塑料布一同展出。皱皱巴巴闪着光的塑料布是对喷绘的肖像的解构,而肖像之于塑料布又互为因果、互为解构,它成为一种二维的、互补的装置,或者说现成品与架上的混合体。它的产生是那样的自然又极富戏剧性。
他也展出了一些已经完成的水痕。作品本身看上去含量很轻,但背后包含很多,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释,出人意料的是,这类作品恰恰仰赖于“过度解释”。我的解释是:它暗示着生命的绕不开的结局,因此是伟大的。一个玻璃瓶装上水它会慢慢干燥,如果是清水,它留下极其轻微的痕迹;如果水里加了色彩,水在干燥蒸发以后会在瓶子壁上留下彩色的痕迹,这好比一个生命体,水满的时候是生命的开始,加了彩是其业绩,水干到底是生命的终结,水痕是生命历程的记录。有什么样的人生就在历史上留下什么。
吴昊在喷绘的同时设下了这个模拟生命的装置,他只是冲着隐隐的魅力而去。然而在漫长等待干燥的过程中他开始心系这个生命,他会不断停下画作回到容器边观照,这有点像禅定,注意力老是集中到一点。吴昊觉得他好像在进行一种“朝拜”,他感到有“禅意”。而我的观点,一个生命不足以朝拜,他之所以有魅力是因为我们的心被牵动。水的干燥过程步伐坚实,其一意孤行地干燥行为不可逆,也不容欺骗。我们可以延缓干燥,在某一天再加一点水,然而它最终还是干下去,它的行为让我们“跟着它走”,我们对其束手无策。蓝庆伟说这就是软暴力!它只是一个现象,现象的暗示是伟大的,生命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眼前目睹死的必然。然而灵魂不死。
吴昊《水痕NO.1 2013.7.23—2013.11.11》 装置 56cm×76cm 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