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吉安《丝丝残照,隐隐迢迢》 现成品绘画 132cm×31cm 2015年
姜吉安的现成品绘画:文人心斋的场域
Ready-made Painting of Jiang Ji’an: A Field for Literati to Purify the Heart
推介人:夏可君 RECOMMENDER: XIA KEJUN
当代艺术已经走向对物性的拓展,现成品之所以取代绘画,就是因为扩展了物性。从绘画描绘之物到绘画的材质中介,从绘画的材质到雕塑的材料,从材质本身到任一物,从任一物到技术影像,绘画丧失了自身的独特性,如果还有着绘画,则必须重新建立与物性的另一种联系,有着对物性的重新理解,但又回到绘画性。姜吉安的现成品绘画,从看似古老的工笔画入手,让我们看到了绘画与物性的新的诗意、新的自然性,并且让物性重新进入新的文人生活场域。
1990年代,姜吉安就开始思考中国传统的观物方式——以物观物,让物保持自身的显现。他的绢画抽象线条系列作品,以绢做颜料,在绢上画绢:剪下一幅白绢的边缘,将其烧制成颜料,与矿物质粉混合后用画笔蘸取,在剩下的绢上画一幅赭色或青色线条的薄绢。而烧制颜料剩下的绢渣,捏成雕塑置于绢画之侧。画面最后生成的形体与剩余物的形体对应,有着轻微的错觉,但也余留了物性的触感。这是视觉上的物化:绢丝生成为抽象画的绢线,绢本生成为古色古香的平面,绢灰生成为颜料,绢面物象与现成品的物象对应,这是以物观物最为充分的体现。这也是以道观物:其中有着错视的诱惑,有着时间积淀的过程,有着生命余灰的现代性焦虑,有着艺术家对艺术价值仅成为一种剩余状态的挽留与眷念。
随后姜吉安更为自觉地走向了现成品绘画,剩余物与绘画图像的对应已经是这个观念的准备,但要更为保持现成品的物性,就必须发现新的物性,这是对具有自然韵味的“茶叶”的文人诗意美学的接纳。于是他做出了《茶经拾遗》与《野生古树普洱》系列作品。
姜吉安以茶做纸,烧为颜料,以烹煮后的茶叶粘贴在古色古香的信笺一样的纸面上,拟似竖行诗文,如同以茶叶写就的蝇头小楷,似乎是晚来天欲雪之际,艺术家写给远方朋友的信函。《茶经拾遗》上排列的茶叶,雅秀而富含诗意,似乎可以品读了,既是绘画的也是诗意的。以茶叶来重写茶经,让现成之物——但是经过水与人类呼吸酌饮过的茶叶做成绘画形态的作品,如同《一壶野生古树普洱之:弄花》和《一壶野生古树普洱之:踏雪寻梅》上优美的形式:用普洱茶制成深色纸张,将烹煮后的普洱茶叶随意撒在纸上,各个茶叶自然的蜷曲,形似花瓣,轻盈倾吐,暗香浮动,绘画性体现为毛笔勾勒出连接花瓣的秀劲枝条,或者在茶叶上轻染的色泽。绘画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重现了古代花鸟画的雅静意境,但却是以现成品的绘画方式达到的。
绢与茶,原本是生活里的现成之物,很多还是自然之物,或者即便人为处理过但还保留着自然鲜活的气息,而且姜吉安还还原出这个制作过程,如同传统文人书斋的空间,既有平面上现成品绘画的画意诗情,也有空间游走的来回体察,可以让我们慢慢回味、慢慢游吟,这是一个心斋化的文人场域,让走向空间的艺术重新与绘画建立了内在的链接。让现成品与绘画之间,有着更为场域化的内在诗意氛围,洋溢着日常平淡与古典隽永的诗意。这正是极简主义与日本物派所不具有的。
姜吉安《一壶野生古树普洱之:踏雪寻梅》 现成品绘画 36cm×27cm 直径11cm 2013年
姜吉安《手卷·剩余物》 现成品绘画 210cm×50cm、48cm×8cm×4cm 2013年
姜吉安《踏雪寻梅》 现成品绘画 82cm×34cm、16cm×16cm 2014年
姜吉安《日常时间的用法》 现成品绘画 192cm×17cm 2014年
本文发表于《美术文献》2016年第1-2期 总第111-1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