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观——朱雅梅个展
策 展 人:吴放
学术主持: 江梅
开幕时间: 2015年10月10日 16:00
展览时间: 2015年10月10日 – 2015年11月11日
展览地点: 华府艺术空间
像这样静静的“观”
文:吴放
我是一个相当“信缘”的人。我相信,认识一个人,了解一个人,直至和一个人深交,这都是“缘分作祟”。与朱雅梅的相遇,更令我对此深信不疑。跟很多人一样,最初开始留意朱雅梅,是因为她的父亲朱振庚。在朱雅梅的作品里,你能看到其父带给她的绘画之乐。可以说,朱雅梅面对绘画的意犹未尽和自然从容,是她最初打动我的契机。真正与朱雅梅认识和熟识,还是通过我们华府艺术举行的“极光墨海南极低碳之旅”。在这次旅行中,我与她共同分享南极的壮美与珍贵,我见证她铺纸提笔下的感触良深,聆听她感性流淌时的细腻深沉。这样的朝夕相处,让我对她有了更深的认识和交往。这也让我亟不可待地希望将这位艺术家的可贵分享给更多人,将这位艺术家的精神传递给更多人。“游观”由此应运而生。
此次展览取名为“游观”。初读表面词义,或许很多人会简单地以为这场展览是朱雅梅游历后创作的一次呈现。但本次展览的立意,绝非在此。“游观”展现的是朱雅梅面对世界的独特观看方式。朱雅梅笔下的山水,从来不缺乏个性。简化山水的造型,通过墨色的变化有力渲染意境。朱雅梅的绘画,让你感受到浓浓的古典神韵,但深读之下,又能感受到她以现代语境出发,通过自身的独特解读,将“山水”以另一种表现意味呈现在观众眼前。似远似近,似现似非,朱雅梅“山水”营造出的禅意与可读性,也将“山水”的指向升华为一种处世“哲学”。这也是“观游”所希望呈现的第二点,即朱雅梅由绘画生发的“世界观”。朱雅梅曾经说“灿烂之极归于平淡”。于是,在她的作品里,你能简单地感受到艺术家渗透在作品里的安静与平淡。没有浓重的色彩,没有强烈的冲击,没有追名逐利的尘浊,没有不安于世的焦躁。她的作品,仿佛是细雨蒙蒙下的清新悠闲,仿佛是日落黄昏下的温馨恬静。她让我们藉由她的作品,重新审视这个浮华急躁的世界,以及置身其中的我们的心境。让我们试着在她的“山水间”收获一份平淡的可贵,经历一次安静的沉淀,感受一份自然的吸纳。这亦是朱雅梅的作品最为吸引我的地方。当然,“游观”可以被视为一次唤醒。作为与她同行参与“极光墨海南极低碳行”的同伴,我欣然地看到,这场旅行所给予艺术家的深刻感想与启迪。她的新作让我再次重温初登南极的惊喜与崇敬。“此刻万籁俱寂,风儿平静,野兽和鸟儿都沉沉入睡。点点星光的夜幕低垂,海洋静静躺着,没有一丝痕迹。”朱雅梅绘下了她心里”山那边”的景,却激发了多少人心里无法忘怀的那一“境”。
长久以来,华府艺术空间一直致力于推动当代水墨的发展,为更多艺术家创造宝贵的实践和创作活动。作为华府艺术空间的一员,“游观”让我再次感受到这份坚持的意义和责任。此次展览朱雅梅携新作“山那边”亮相华府艺术空间,是艺术家的新一次“出发”,也是我们的再一次“传递”。让艺术家有机会向更多人展示她的作品,让更多人有机会遇见他们的艺术良缘,这一刻,我越发沉迷于这种使命感中。
茨维塔耶娃在《像这样细细地听》中写下这样的诗句:“像这样细细地听/如河口/凝神倾听自己的源头/像这样深深的嗅/嗅一朵/小花/直到知觉化为乌有”。真心希望,这场展览就像这首诗所给予我的感触。能让每个人深深的嗅到来自“山那边”的意蕴,细细的听到来自艺术家和我们每个人心中的“游观”!
2015年8月24日
游观之境
文:江梅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正值国内“新文人画”兴盛之际,朱雅梅带有浓郁探幽访古美学意境的山水作品就曾引起艺术界、尤其是水墨画界的很多关注。其古朴简约的笔法,独特的水墨晕染效果,以及看似轻松随性的画面构成,将自然山水、塔寺廊桥、楼阁庭院、室内户外乃至活动其间的人物,交待得一派古雅天真却又不乏今人的活泼生动。她的水墨语言和画面追求的意韵、情境,显示出一种“似古实今”的新的水墨倾向,即表面看似古意盎然,实则画面构成、笔墨效果、观看方式都是现在时的、现代人的。所以,看雅梅作品的感觉很通畅,没有所谓的文化阻隔,观者会很自然地被吸引进画面所营造的那种“世外桃源”或类似“乌托邦”的意境与氛围中,体验到悠游于神秘的古今天地之间的惬意与快慰。在我的印象中,跟同时期其他水墨画家的作品放在一起,雅梅的山水总是显得很特别,她的画面图式和气息,幽深微茫的影调,一下子即能被辨认出来。
故园系列、听雨、游园、归园、田园、竞舟、泛舟、塔歌、探幽、古桥、古道、好地方、老房子、花儿、忆江南……一个个充满古典诗意的名字,一幅幅满溢古典时代美好生活意趣的画面,令人于静谧之中感受到内含的活力,于暗幽之处体味到微妙的光芒,无论是寻幽访胜、追先思贤,还是放歌自然、浪迹山水,时而曲径通幽,时而豁然开朗,画家以自己的艺术方式构筑了一个神思可居可游的、文化意义上的故国家园胜景,一方生活于今天这个喧嚣时代的现代人心向往之的精神乐土。
九十年代以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雅梅的山水大体上看还是近观式的,贴近“生活”、并带有一定叙事性的,虽然此生活非为现实只是画家梦想中的,有着幽暗的光、虚渺的气、模糊的形,但它无疑却是生动的、气韵流转的,在古雅神秘的氛围中它还传递出一种纯然亲切又可爱的情感来,让我们为之感念与沉醉,想象自己就是那画里黑色点景人物中的一员,可以尽情地遣兴、畅玩与悠游。这是与欣赏传统山水画的感觉既相似又不同的地方。因为,面对传统山水我们很清楚它的时间是过去性的,它是来自另一个时代的艺术,而雅梅画面传递的气息却令我们感觉既遥远又亲近,既似曾相识又似是而非,其中古今的界限是不分明的,是完全融合的。
如果说九十年代以来朱雅梅的作品具有“生活化”和叙事性的特征,那么2013年以来的作品则呈现出某种新的倾向,依然是表现山水,然而山水与人的关系却发生了改变,人在或不在其间以及人的活动,似乎都不再显得那么重要,山水成为被表现的主体,对山水自身的描绘即可完成画家内在的艺术需求。理想中游山玩水、访贤探幽式的文雅生活画面渐渐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高蹈而虚淡的精神性山水世界。云山、夏、观、揽、寂、雾、山那边、西行记、云起时……显然,这样的一些名字已排除了此前画作命名里诸多的感性成分,不再令我们产生那种诉诸感官愉悦的文学性联想。高山大川、云气雾霭、深山古刹、江中独钓、雪景寒江……概为一片虚空、平淡以至肃穆。画家的笔墨亦更为简约放逸,如果没有掺了墨的赭石、青绿色彩的添加来丰富画面的色象与层次,雅梅这个系列的新作恐怕真要用枯淡,甚至寂灭来形容它的意境了。还好,有了沉郁含蓄的色彩加入;还好,某些画面中尚留有旅人的踪迹;还好,水、墨、色晕染微妙,氤氲开来仍可感触生机暗流。因而,这些画面中的山水,除了引人作“形而上”的观想玄思,仍然会激发起观者游历其间的兴趣。只是,这样的游历与过去相比显得更为出世,更为超凡脱尘、不食人间烟火。古人云:“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雅梅说:“我喜欢心性的自然流露和自然纯净的感觉,我自己期望能从画中显露出来。所有的画面语言应该和心境有关”。
雅梅的山水是在今天的角度回望理想中的古典而产生的。如果说前期作品表现的是作为一个现代的文人艺术家对于曾经有过的精致典雅的古代文人生活的追慕与怀想,那么近期作品似可理解为她一直以来心性修为、心境历练的映照,自然山水和画家内在的精神山水或曰观念山水,彼此重叠,互为印证,自成一体。其语言表达的方式除了最为诚笃地针对传统山水笔墨性情的研究(尤其是对于自己喜爱的倪云林和黄公望的山水的深入临摹),遵循写生的传统(对自然、人文风物的直观感受与体悟),还有在今天的时代背景下所接触、吸收到的各种其他的中外视觉艺术形态和语言方法。雅梅的智慧在于她对不同文化艺术资源的吸收与过滤都非常自然,她画中与传统山水的区别,如对现代构成、光色、肌理、痕迹等方法的借鉴和吸收,通常是不着痕迹的,而某些画中景物的处理如1990年代中期的《归园》、《竞舟》等作品也会令人暗自联想到汉画像石和敦煌壁画中山水的一些表现。然凡此种种,亦大多是在细细研究分析其画面时才会令人思量。实际果真如此吗?画家似乎也未曾给出过确切答案。由此,也尽可以让有兴趣的观者放开来思索。不过,吸收也好,借鉴也罢,在雅梅的画面中这一切都是隐性与潜在的,当它们与自我的感知互相融会化合,再自然流淌于笔端,即不分彼此而浑然天成了。所以,雅梅的作品看起来既不很传统,也不很现代,或者也可说既传统又现代,其间的分寸拿捏真是恰到好处。这怕也是雅梅作品的笔墨、形式以及气韵、格调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原因所在。
雅梅曾说:“这些山水是我心中营造的一片‘好地方’,我希望能畅神其中”。话语背后,一副神情悠然笃定的美好面容嫣然浮现。好吧,那些幽远而神秘、恬淡又美好、虚空而静寂的“好地方”,就让我们静下心来,从容入境,且游且观,领略那一路的好山好水、好风景。
2015年8月31日于沪上忻康里